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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冊第八課 與宋元思書 |
編寫:林秀玲老師 |
一、作者補充資料 二、課文賞析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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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作者補充資料0101
(一)生平簡介
吳均,字叔庠(庠,古代學校名稱,如:郡庠、邑庠。又「夏曰校,殷曰序,周曰庠。」《孟子•梁惠王上》有「謹庠序之教,申之以孝悌之義。」古時朝廷大學,北稱「上庠」,南稱「成均」,故吳均名均字庠),吳興故鄣人(今浙江省吉安縣)。生於南朝宋明帝秦始五年(西元四六九年),卒於梁武帝普通元年(西元五二○年),是南朝著名的史學家與詩人。
吳均出身貧寒,卻很好學,才華洋溢。梁朝初年,柳惲當吳興太守時,召他作主簿,兩人常常在一起作詩賦。後來吳均當了建安王記事,又升為國侍郎,並作過「奉朝請」(奉朝會請召,既非固定官職,也無實權,是一閑置的官職)。他曾上表請求撰寫《齊春秋》,不顧梁武帝的忌諱,照實地記錄齊梁間的歷史,說:「武帝曾為齊明帝佐命(輔助創業之臣)。」梁武帝厭惡他詳實的記載,因此批評他所撰的《齊春秋》不合史實,免去他的官職。後來吳均又奉詔撰寫《通史》,起自三皇,迄於齊,惜未成書就已辭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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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二)創「吳均體」
在吳均現存的一百多首詩中,樂府詩有三十七首,約佔全部詩作的三分之一,可見吳均是創作樂府詩的大家。他的詩重音律,音韻和諧,又喜歡模仿樂府,流露剛健清新的氣息,得到名家沈約的賞識。當時的人喜歡模仿他的文體,遂流行一時,稱作「吳均體」。
吳均同時也是南朝邊塞詩的先驅,馮斑在《鈍吟雜錄》中說:「於時侍人灼成一體有吳叔庠,邊塞之文所祖也。」在現存吳均詩作中,邊塞詩或邊塞相關題材的詩約十五首,馮斑的評論的確公允。
吳均的詩作富有感情,往往即事抒懷,藉週遭景物來渲染離愁別緒。以松樹、梧桐、寶劍等形象抒發寒士的骨氣,《酬周散騎吳嗣》一詩,更以揚雄、司馬相如自比,說自己與他們一樣出身貧賤,才華橫溢,但不免仕途蹇困,並在詩中表現出自己懷才不遇的悲歎。
比較值得注意的是在他的詩作中,已有五律的影子。《胡無人行》一詩在形式上已初具五言律詩的特徵,中間兩聯「鐵騎追驕虜,金羈討黠羌,高秋八九月,胡地早風霜。」平仄黏對盡合要求,為五律的發展累積了豐富的經驗。
除詩之外,吳均的書札也一樣馳名。代表作品如:《與宋元思書》、《與顧章書》、《與施從事書》等,都能以精簡文字刻畫山水,清新秀逸,「其秀在骨」,一掃六朝頹靡文風,錢鍾書《管錐篇》更說:「吳均三書與酈道元《水經注》……實柳宗元以下遊記之具體而微。」可見其影響之深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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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三)續齊諧記
魏晉南北朝時,因社會動亂、黑暗,人們往往把擺脫苦難的希望,寄託於超現實的佛道和鬼神幻想中,於是志怪小說大量產生。這時期志怪小說數量很多,據統計約有八十多種,但多已散伕。大致保存或保存少數片段的約有三十餘種,《續齊諧記》是其中文字較為清麗的作品。
「齊諧」者究為何意?莊子《逍遙遊》載:「齊諧者,志怪也。」後世「志怪」的書多用「齊諧」為名。南朝宋東陽無疑著有《齊諧記》,吳均的《續齊諧記》,大概就是續東陽無疑的書。《齊諧記》今已不存,《續齊諧記》今僅存十七條,書中所載多從舊書古籍取材,吳均是文學名家,敘述故事、刻畫人物均有較高的藝術技巧,其中《屈原投江》記敘端午節由來、《桓景登山》記重九登高的傳說、奇詭曲折的《陽羨鵝籠》則取材自佛經故事。茲節錄其「重九登高」的記敘於下:
汝南人桓景隨費長房學道多年。一天,費長房對桓景說:「九月九日你家中會有災厄。你快回家,教家人每人做一個紅色香囊,裡面盛著茱萸,再把香囊繫在手臂上,全家要走到山上,飲菊花酒,才能躲過這場災禍啊!」
桓景向來敬重費長房,回家後立刻依費長房所說準備。九月九日當天,他帶了家人離家登山。晚上下山一看,家中的雞犬牛羊都躺臥在地上,早已氣絕多時。長房知道後,就說:「這些雞犬牛羊全是替你們承受這場災厄而死的。」
按:國人每到重陽節農曆九月九日登高、飲菊花酒、佩戴香囊茱萸的習俗,就是這樣流傳了下來的。唐朝王維〈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〉詩:「遙知兄弟登高處,遍插茱萸少一人。」所寫的正是這種情形。
關於「陽羨鵝籠」的故事,有興趣的同學可參閱部編版國文選修的二十九課「許彥鵝籠」,情節虛幻離奇,充滿想像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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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課文賞析依題目看,本文應是一封書信,但文中並無書信格式;由內容看,也與一般書信略有不同。一般書信大抵敘事、抒情或論理,但本文卻以描摹山水為主,寫的正是由富陽至桐廬沿途的山光水色。
全分四段,採「合分分合」的形式。首段敘富陽至桐廬一段的山水特色,而捻出「奇山異水」四字作全文總綱。一起筆,作者並不直接說出此程的地點,卻如天外飛來一筆般,以「風煙俱淨,天山共色;從流飄蕩,任意東西。」起筆,如雲無心以出岫,看似隨意卻自然引人。就作者來說,縱目四望,四際六合盡是一片無邊的秋色。(秋高氣爽由「風煙俱淨」可知。)俱淨的豈只是「風煙」?更是一無掛礙的心呀!因此「飄蕩」、「東西」,卻只是「從流」、「任意」。眼前所見固然是奇景,要不是因這「從流」、「任意」一無罣礙、一無定向的閒情,又如何能領略山水之美?蘇試不也說:「何夜無月?何處無竹柏?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耳!」強調的正是這一個「閒」字。作者既能「放下」,能空出自己的心,才能映照這富陽至桐廬的天光雲影。山水固然奇異獨絕,若不是百無罣礙,天下風景一般樣,山水的秀麗奇異,一樣不能感動人心、滌盡俗慮,更不能達到自我意境的提昇。
次段寫「異水」,由靜態的描寫到動態的描寫。江南水鄉,蜿蜒曲折的河道,比比皆是,富春江水之異、之奇何在?就在「水清」、「水急」、「水深」、「浪高」。「千丈」寫水深;「游魚細石,直視無礙」寫水清;「急湍甚箭」寫水急;「猛浪若奔」寫浪高。水深既達千丈,應該深不可測,卻能見底。水深而能見底,蓋因「水皆縹碧」也!水之湍急既甚於箭,游魚細石卻能直視無礙,這水之奇異不言可喻 船行其中,時而平緩無波,時而怒濤裂岸,一動一靜,變化無窮,固然極盡江水之勝。而對「從流飄蕩」的遊人來說,直接感受水波的律動與生命力,心神的震撼更是強烈。
第三段寫「奇山」,作者另發奇想,以樹奇襯山奇。全段看起來只在寫樹,卻句句緊扣「山」字而寫。「夾岸高山,皆生寒樹。」山究竟有多高?由兩岸皆生「寒樹」可知。船行峽谷,兩岸山峰聳立,作者由舟中仰視,更添山之巍峨,因此只覺「負勢競上,互相軒邈」。正如張騰蛟《溪頭的竹子》一文中所描寫的:「(竹子)好像在進行爬高比賽。爭著去捕星星、摘月亮,搶奪那片藍藍的天空」一樣。這爭高直指的景象,彷彿有無限的生命力,由地飛昇。原來這山之所以奇,就在於煥發自內,不可遏抑、不容忽視的生命力。千千百百的樹聚集,那山峰不是尋常的蔚藍蓊鬱,是令人不可逼視的生之力量。這段作者活用了擬人與映襯的修辭,運用動詞使它們能「負」、能「競」、能「爭」、能「指」,寫樹的互爭高遠,競逐藍天,是擬人;以樹奇襯山奇是映襯。奇山在作者獨特的設想與筆法下,彷彿爭先恐後、你推我擠的頑皮小孩,生動有趣更添神奇。
二、三段寫「異水奇山」,作者著重在視覺上的描寫,寫的是眼中所見的富春江景。但置身其中,又怎能不傾聽自然的聲音,享受這「此曲只應天上有,人間能得幾回聞」的天籟之聲呢?因此,泉水激石的泠泠水聲,偶爾遠處傳來悅耳的鳥鳴,再加上無絕不窮的猿啼蟬唱。這兩岸高山聳立的峽谷,水流湍急的美麗世界,天上人間洋溢著一片不絕於耳的自然之聲。聲音是如此的巨大,大到容不下任何俗性的聲響;因此又是如此的寧靜。寧靜的豈只是自然環境,更是心呀!絕俗世塵,想是必然結果。無怪「鳶飛戾天者,望峰息心;經綸世務者,窺谷忘返。」自然美景滌盡了俗慮,昇華了塵思;文章至此本可作一完整的收束,卻又衍生出「橫柯上蔽,在晝猶昏;疏條交映,有時見日」四句。枝柯橫生,上蔽天空,奇傲的形勢,已令人嘖嘖稱奇。雖在白晝,卻昏昧如暮,更是一奇。但交枝的空隙卻有金色的陽光灑落,照徹山谷的昏昧。而照徹的豈只是山谷的昏昧?沈迷於爭權奪利的世人,又豈能不被這宛若智慧之光的金陽所照徹?末了四句固然補敘奇景,呼應首段的「奇山異水」,也使全文由寫景文字推向更深一層的哲理之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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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駢文簡介0301
(一)駢文的形成王國維說:「楚之騷、漢之賦、六代之駢語、唐之詩、宋之詞、元之曲,皆所謂一代之文學,而後世英雄繼焉者也。」曾國藩《湖南文徵序》也說:「自東漢至隋,文人秀士大抵義不孤行,辭多儷語,即議大政、考大禮,每綴以排比之句,間以婀娜之聲。」六朝文幾乎成為駢文代稱。
先秦文章本無駢散之分,駢文的形成其實是楚辭、漢賦之後,文學潮流發展的自然結果。就篇章與寫作的素材來看,駢文原是散文的一類,隨著賦體的發展,漸漸濡染了整(即在語句上要駢偶並行,多用四六句式)、儷(文詞上要鎔裁用典、講求華美)、諧(音律要和諧、平仄相對)的要求,而形成所謂的駢語、駢文。因此王夢鷗先生說:「魏晉六朝文體的形成,只是一個文章辭賦化的現象」意即在此。
在這逐步發展的過程中,駢文並末被獨立成為一個文類。它被獨立區隔,並被賦予名稱,應該在中唐之後,韓愈倡古文運動,響應的人很多,文章的駢散之分才明確對立起來。因此刻意講求駢儷對偶的駢儷之文,雖產生在漢賦盛行的時代;但體制規格的確立則是在齊梁駢賦盛行時;而將文章分為駢散二類則在中唐以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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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二)駢文的異稱駢文因四六句式的特色,被稱為四六文。柳宗元說:「眩耀為文,瑣碎排偶;抽黃對白,啽時飛走;駢四儷六,錦心繡口,宮沈羽振,笙簧觸手。」駢四儷六的名稱即自此來。晚唐李商隱,在《樊南甲集序》中以古文與今體對稱,古文專指散體,今體即指駢文。到了清朝駢體與駢文的名稱才盛行於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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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三)駢文的特色
駢文的特色一 多用對句 依內容來看,有所謂「言對」、「事對」、「反對」、「正對」等。劉勰《文心雕龍》中說:「言對為易,事對為難;反對為優,正對為劣。」言對,是指上下聯兩相對偶的文句,都不用典故,如:「綠樹村邊合,青山郭外斜。」事對,是指上下聯人事對舉,都有人事地物,可以徵驗,如:宋玉《神女賦》:「毛嬙鄣袂,不足程式;西施掩面,比之無色。」反對,是指事理表面看似不同,但是旨趣是相合的。如王粲《登樓賦》:「鍾儀幽而楚奏,莊舄顯而越吟。」正對,是指上下文句、事情雖然不同,但意義卻是完全一樣的,如張載《七哀詩》:「漢祖想枌榆,光武思白水。」依句型上分類,不外「當句對」、「單對」、「偶對」(隔句對)、「長句對」四種。當句對,是指一句中自成對偶,如「奇山異水」、「圓顱方趾」。單對,指單句相對,如「急湍甚箭,猛浪若奔。」偶對,是指兩句兩句相對,第一句對第三句,第二句對第四句,如「鳶飛戾天者,望峰息心;經綸世務者,窺谷忘返。」長句對,是指上下互相對偶的句子超過三句以上,如「文章做到極處,無有他奇,只是恰好;人品做到極處,無有他異,只是本然。」
駢文的特色二 句式上講求四六 多用四六的句式,只見於辭賦與駢文,自然成為駢文的一大特色。四六的基本結構有五種:
四四相對,如丘遲《與陳伯之書》:「雜花生樹,群鶯亂飛。」
六六相對,如吳均《與宋元思書》:「蟬則千囀不窮,猿則百叫無絕。」
四四四四隔句相對句式,如吳均《與宋元思書》:「泉水激石,泠泠作響;好鳥相鳴,嚶嚶成韻。」
四六四六句式,如庾信《哀江南賦.序》:「鍾儀君子,人就南冠之因;季孫行人,留守西河之館。」
六四六四句式,如庾信《哀江南賦.序》:「申包胥之頓地,碎之以首;蔡威公之淚盡,加之以血。」
駢文的特色三 講求用典及文章華美 用典可使文意委婉含蓄,避免太過露骨,用典與文意吻合時,很能增加文章的美感。有一句用典甚至整個段落,句句用典。如庾信《哀江南賦.序》,說自己奉使被留的一段,由「日暮窮進,人間何世。」以下至「華亭鶴唳,豈河橋之可聞。」一百零四字,幾乎沒有白描文句,數典隸事極繁富,句句用典。可說是將駢文的特色發揮到極致了。
駢文的特色四 講究音律和諧、平仄相從 齊武帝永明年間聲律之說起,沈約等人倡四聲八病之說(四聲指平上去入,八病指在創作中區別四聲,具體應用時應避免的八種弊病,即:平頭、上尾、蜂腰鶴、大韻、小韻、旁紐、正紐的八種弊病),於是士人搖筆為文,莫不講究平仄相對、異音相從。「若前有浮聲,則後須切響。」甚至「一簡之內,音韻盡殊,兩句之中,輕重悉異。」文人在音律上的講究,使駢文在文章形式美學上,已逐達登峰造極之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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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古人為書定名的方式:
(一)
以字號為書名,如:《李太白詩文集》、《周濂溪先生全集》。
(二)
以諡號為書名,如:《曾文正公全集》(曾國藩)、《楊忠愍集》(楊繼盛,卒諡忠愍)、《歐陽文忠公集》(歐陽脩)。
(三)
以官名為書名,如:《吳朝請集》、《王右丞集》、《杜工部集》。
(四)
以「文學思潮」為名,如:元稹、白居易詩歌風格相類,二人俱以「長慶集」為書名。「長慶」是唐穆宗年號,長慶體的特色正是白居易所提出的「文章合為時而著,歌詩合為事而作」的文學主張。
(五)
以別號為書名,如《飲冰室全集》(梁啟超)。
※ 本課資料節選、整理自「國中國文動動腦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