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里雲蹄越嶺來│教學手記│這不是「借代」

主　題：這不是「借代」

點閱：5249

張貼者：噪音

No Email

本學年一年級國文科採用康軒版，最近的教學進度到第四課絕句選，學生繳交習作也已至第三課，在批改習作的同時，順手翻閱習作第四課部分，發現一個小小的問題。先抄錄習作內容如下：

康軒94年版國中國文第一冊習作，第五大題「借代修辭」
　　現在的語文中，常以「流行語」來代替原來的用語，請你指出下列何者所「借代」的對象是正確的，並在（　）中打勾。（以○記號代替打勾）

（　）（一）今天被同學「放鴿子」，心情很沮喪。→借代「借錢」。
（　）（二）每逢假日，我常和同學去西門町「壓馬路」。→借代「看電影」。
（○）（三）這件事，由於大家都在「打太極拳」，所以至今沒人去辦。→借代「互推責任」。
（○）（四）唉，看到「滿江紅」的成績，我只能仰天長嘯了！→借代「全部不及格」。
（　）（五）唉，每天只要到第三節課，我的肚子就開始唱「空城計」了。→借代「拉肚子」。
（○）（六）這個月已收到三封「紅色炸彈」了。→借代「喜帖」。

這幾個例子，都不是借代的用法，因為這些「流行語」和「原來用語」之間，實不具備本質上的「相關性」，僅有「相似性」或「象徵性」。尤其是當作正解的第三、四、六題，只能算是譬喻。

用「打太極拳」的動作，來譬喻「互推責任」的行為。
用「滿江紅」的畫面，來譬喻「全部不及格」的成績單都是紅字。
用「紅色」扣住「喜帖」的形象，用「炸彈」來誇飾「傷了荷包又傷心」的效果。

以此大題來練習「借代修辭」，會造成學習者對於「借代修辭」的誤解。因此建議康軒，將此大題的標題換掉，並小修「說明」的部分，避免混淆初學者對於「借代」的認知，它仍然是一項很好的語文練習。

既然提到誤將「譬喻」視為「借代」的現象，在一般參考書中常見的「借代」對照表，有些錯誤也順便提一下：

「護士」和「白衣天使」
「郵差」和「綠衣天使」
「警察」和「人民保母」
「走路」和「搭十一號公車」

這幾個都不應視為借代，它們都是以「相似性」或「象徵性」所達成的「替換詞語」，可以簡單視為「譬喻」，但不應歸於「借代」。

2005/9/23，上午 05:24:49

第 1 篇回應

回應者：噪音

【轉貼「康軒文教事業」於10月3日的回覆】

老師，您好：

　　這個問題涉及的層面較廣，首先，楊教授想先釐清何謂「借代」？

一、借代的構成，一定有兩個成分，一個是「本體」（故意不出現的人事物的本名），一個是「代體」（用來代替「本體」的人事物）。而本體和代體之間，會有密切「相關性」。所謂相關性，可以是部分與全體的關係，特徵與事物的關係，事物的所在所屬與事物的關係，工具、材料與事物的關係，別稱與事物的關係，具體與抽象的關係，特定與泛指的關係，原因和結果的關係，甚至是定數或不定數的關係等。

二、其次要解決習作裡這三個答案，是否可歸為借代的問題。
（1）「打太極拳」和「互推責任」之間有無相關性？
「打太極拳」的動作，有一個很大的特徵，就是不明就裡的人會以為只是「推來推去」；「互推責任」或「推諉責任」，其實也是「推來推去」。這兩者之間只有相似性，而無相關性，因為在「打太極拳」和「互推責任」之間不易看出具有如前述的相關性，因此這兩者之間可能作為「借喻」比較好。
（2）「滿江紅」和「全部不及格」
「全部不及格」（原因）的結果是「整張成績單」上都是「紅字」，因此說成「滿江紅」（「整張成績單」像「滿江」，兩者都「紅」）。但「全部不及格」和「滿江紅」之間，其實也沒有關聯。
（3）「紅色炸彈」和「喜帖」
人們接到「喜帖」，因為必須要出賀儀，所以會有像挨炸的感覺；而「喜帖」本身的顏色多數是「紅色」的，所以接到喜帖俗稱接到紅色炸彈。「喜帖」和「紅色炸彈」間有無關係？從顏色的角度來看，是有的，因此可以說是以喜帖常用的顏色「紅色」來代替「喜帖」，而且又希望把「喜帖」會帶來的「結果」一併說出來，「使人挨炸」，不過呢，「紅色炸彈」後半部分是以一個譬喻的方式出現而已。所以我覺得這個題目至少「『紅色』炸彈」這部分不成問題。

三、至於您另外提的問題：
（1）「護士」和「白衣天使」
「護士」主要穿「白衣」（其典故應從南丁格爾的故事來），因此可將「白衣」視為護士的特徵，表示用其衣著上的顏色特徵來代替這種行業，所以稱「白衣天使」。

或者從另一個方向思考：因為南丁格爾穿白衣，所以人們稱她為「白衣天使」，後來「白衣天使」變成了「護士」的別稱，再演變為以別稱來代替本名，這樣也是可以的。

因此當我們說我看到了一個「護士」，或「我家出了一個白衣天使」，其中的「護士」和「白衣天使」可以互換。

（2）「郵差」和「綠衣天使」
分析或處理的方式同護士與白衣天使的第一種說明。

（3）「警察」和「人民保母」
我想了很久，「警察」和「人民保母」之間可能較無法找出相關性。不過楊教授覺得也許可以從這兩者之間本來是借喻，即因為工作的性質「警察」像「人民保母」，久了之後「人民保母」變成了「警察」的別稱，不學修辭的人可能已經忘了或不知道這個別稱的由來，於是就以別稱稱本名，所以當說「我做的是人民保母的工作」時，人民保母其實即指「警察」，而不會再繞彎說是「像人民保母的工作」。

（4）「走路」和「搭十一號公車」
人類「走路」是以兩條腿著地在地上行走，兩條腿的形狀跟阿拉伯字的「11」很像，所以這是譬喻的借喻，不是借代。

康軒文教事業　謹覆

2005/10/6，下午 09:44:00

第 2 篇回應

回應者：棘心

略抒淺見如下：
不論是人民保母、綠衣天使、白衣天使，都還是應該歸類為借喻。尤其是保母、天使，都是以譬喻的方式作為美稱，和警察、郵差、護士都沒有相關性可言。
如果保母、天使都是借代的話，那麼對於壞警察、壞郵差、壞護士等，我們應該可以直接套上借代的名詞而稱他們為“壞人民保母、壞綠衣天使、壞白衣天使”，但事實上這樣的表述方式有自相矛盾的語病；這是不是可以反證所謂“人民保母、白衣／綠衣天使”都不算是借代呢？
我們可能聽到有人會說少數的壞警察、壞護士是弄壞一鍋粥的老鼠屎、害群之馬；如果帶有貶抑意味的老鼠屎、馬都是譬喻而不是借代的話，那麼用來美稱的天使、保母恐怕也稱不上是借代了。
何況，這些美稱最早出現時本來就是譬喻而非借代；如果要把它們歸類為借代，那麼最好是先設定好“以約定成俗的習慣用語代替本體”的借代方式；即使如此，我還是懷疑如何釐清它們和借喻的差別。
因此，我以為分辨借代和借喻的關鍵，最好還是看看是否可以還原為明喻或暗喻：如果可以，那麼就是借喻，如果不行，才是借代。

所以，把郵差說成是“綠衣人”，那是以衣著的特色代替本體的借代；如果說成是“綠衣天使”，那就等於說郵差“像穿著綠衣的天使”了，應該歸類為譬喻。
謝謝噪音兄的努力。

2005/10/7，下午 02:06:10

回【教學手記】　　回【上一頁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