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寂寞星球•楊乃昀

台南市立後甲國中　79期《今日甲中》散文

從小我就住在一顆名為寂寞的星球，這星球落在無垠宇宙的小小一隅，不屬於任何星系。它沒有白天，因此永久的黑夜即是永晝，它沒有四季，一片荒涼未曾帶給我任何新奇或豐富的感受。它獨自運轉，像旅人般的流浪，從最遠端為始，流浪到另一邊際，似乎在追尋什麼，我也不知道，因為這星球總存在著無法解釋的元素。寂寞是這星球的弦律。 　　流浪了好遠，我聽到了一點來自外面世界的聲響，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，混雜著溫暖和燦爛的夢想，日復一日，星球把我帶進一個五彩繽紛、令人雀躍的星系。首次，寂寞星球出現了一段愉悅弦律、一群耀眼的星星。美麗正蔓延……。 　　我還記得小學剛開始，我沉默封閉的走入團體，卻驚喜發現每位同學的熱情親切，上課時的分組討論，他們友善的邀我加入，下課時他們半強迫式的拉我進入他們快樂純真的遊戲天地。我笑了，心隨著喜悅飛翔，有種天真浪漫的感動。第一次，我想停留在這彩虹星系。 　　然而不久後，星球上的暴風降臨。 　　星球上狂風驟雨、大雪紛飛，在黑暗中，毫無預警，由寂靜展開，雪混著與雨，慢慢的飄落，卻又迅速的覆蓋全身，冷冷的落在心頭，在擴散、擴散，直到全身血管都變的越來越冰、越來越冷，彷彿在血管中運送的不是溫熱的血液，而是雪水，是冰冷的寂寞。當風暴過後，我又冰又冷又累的身體才軟軟的起身，茫然的看著遠方，美麗被寂寞吞蝕。 　　病魔如浪潮似的襲來，因金黃葡萄球感染的關係，我每天與白色的病房為伍。冷漠的醫生，冷漠的護士，白白的醫生，白白的病床，孤獨似乎從腳底開始往上爬，伴著死寂，讓恐懼隨著訪客次數而增加，一個人在靜默望著鬼祟的窗外，是什麼在那兒？似乎是更深的的痛苦在螫伏，它張大著深遂冰冷的雙眼，等待時機偷溜進來，隨著逐漸失去的時間感而更加駭人。我彷彿跳脫了世界和時間，被冰凍起來，記憶與現實不斷交疊，滲著淚水，一滴，好長的一剎那，交揉，像播放一部沒有結局的電影，好可怕的感受，壓的我喘不過氣來，我還活著嗎？ 　　出院後我才發覺我在醫院其實只待了三個多禮拜。 　　記憶中的教室變了，當大家圍著自己的圈子聊天，我卻孤單的坐在座位上，分組時我總像個局外人似的站在旁邊觀看，孤零零的沒人與我同組。老師說我太孤僻，試著改變我的心態，用溫暖的關懷如水龍頭般嘩啦啦的淋在我頭上，卻又由身體的曲線快速流走。問我為什麼我如此的對待老師的關心，我也不知道，或許是因為在同學的世界裡，我似乎是多餘的吧！於是寂寞星球和我繼續流浪，寂寞的在宇宙中自轉。 　　偶爾，流星劃過，熾亮的光照耀著天空，照耀著另一邊宇宙繽紛的光采，它使我癡迷了，那一刻時間倏然停止，我的靈魂及眼神飄離了身體，想尾隨至光芒的消逝，然而靈魂承受不了長久離開那已習慣的肉體，因此放棄追尋，而我往靈魂飄回的軌道看去，滿地悵然的坑洞，混著不安、失望和寂寞的顏色。 　　依稀記得Y，在補習班所認識的朋友，是恆星，是一個中心點，有自己運轉的軌道，別人也為他而運轉。那時Y改變了我，我又有了笑意，融入了大家的圈子，被一個新的星系接納，我認為最初的回憶正被我拾回。 　　但隱藏在心中恐懼和不安的預言成真，Y被調班了，因為時間及其他因素，我們從此無緣遇見。 　　自那時起，我便一直避免使用「朋友」這詞，不僅是因為那是痛苦泉源的起點，也因為那詞，太抽象太深，並不單單是人跟所認識的人要好，而是另一更深層話語及面象，我不懂，回歸寂寞。 　　於是我開始作畫，用不同的色調沾染紅橙黃綠藍靛紫，混合，顏色染成另一種美麗，在畫布上畫上不同的故事。有時，在朦朧晨曦下，畫上霧中一段夢幻幽遠的遐思，在夕陽餘暉下，畫上秋天失落的弧度，在月色銀輝下，畫上零星路人的匆匆背影，這些美麗的瑣碎所形成的斑斕色塊卻令我感動不已，第一次，畫筆似乎悸動了我的心弦，我愛上它了。 　　寂寞星球開始用古老的弦律對我訴說它的故事，以傾訴的心情，緩緩的滋潤我，那是一種最原始的語言和脈動，悄悄耳語著作畫的心情，夾雜著我才了解的色彩，由寂寞延伸，伸展到那燦爛的彼端。 　　我成了一位編織顏色的人，望著遠方的色彩，以不同的心情，幻想著許久以前小王子在星球上的情景，再把思想化為顏料，一幅幅奇麗的畫，染上屬於我的故事，一種莫名的情感如波瀾而來，我彷彿不再寂寞，而是奔馳的感情的沉澱、揚起、沉澱、揚起。頭一次，寂寞星球上出現了傍晚的落日，如小王子在看的落日，紅橙黃交疊，絢爛了整個天空。 　　漸漸的，在天空揮灑大自然與生活中美麗的同時，也使我領悟到做人處事中「包容心」的道理。譬如大自然不也是如此？盡它所能的包容萬物，給萬物最優渥的環境已供生長。海不辭水，故能成其大；山不辭土石，故能成其高。做人何曾不是如此？我驚覺到，或許以前束縛我，把我困在寂寞又封閉牢籠中的兇手就是一顆狹隘的心吧！懂得包容別人，擁有開闊的胸襟，當這樣時，別人的快樂才有辦法滲透進來，讓你的心更璀璨、更清明！古人說彌勒佛：「大肚能容，了卻人間多少事；滿腔歡喜，笑開天地古今愁。」每每看著彌勒佛笑盈盈的臉，我想促使他滿心歡喜的就是那顆包容一切的心吧！朋友，當你覺得孤寂時，不妨把心放寬一點、想開一點，用笑聲代替眼淚，尋找生活中隱藏的溫情和歡喜。以新的眼光來看，你就會發覺，原來世界這麼七彩，原來身邊有這麼多人陪著你，一點都不寂寞呢！ 　　寂寞星球與我最後流浪到了太陽系，加入了行星們運轉的軌道，四季開始輪替，色彩開始運轉，我所繪的燦爛在寂寞星球上不斷綿延，多了一些新的體悟、生命的美好，在星球上創造嶄新的故事，而我似乎了解寂寞星球在追尋什麼了，我想就是用顏料會出的新人生、新感觸吧！寂寞星球不再寂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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